老猫：用音乐记录生活玩死亡金属的柔情爸爸

文/Naomi, Daodao, Steven

前言：

在奥斯汀刚染秋色的一个阳光正好的中午，我们见到了最近在本城风头正盛的半职业音乐人老猫。全职工作之外，他还是唱作人，吉他手，录音师，音乐制作人。他的音乐创作跨越多种风格：从民谣到死亡金属，从童谣到另类摇滚...... 本职和兼职毫不相关，音乐创作风格迥异——这双重跨界让我们对他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咖啡店里香气四溢，细语喁喁，老猫向我们讲述了他的音乐，他的成长，以及他的梦想与热望。

关于老猫

老猫，80后，来自一个人均GDP省内第一的十八线东北小城，小镇做题家。中科大天体物理专业毕业后，他赴美攻读了物理和统计双硕士，目前担任一家金融科技公司的数据科学团队主管，专注于市场营销和信用风险控制。

朝九晚五之外，他的音乐生涯正式开启。音乐是他最重要的爱好，如今也几乎成为他的第二职业。他创建了金属乐队【Evil Doll】并发行了4张专辑。他成立了“老猫工作室”，提供专业的音乐录制，后期处理，以及session musician的服务，也定期开设吉他教学课程。

老猫在全美辗转过多个城市，因被奥斯汀蓬勃的生命力吸引，21年秋定居于此。“奥斯汀充满年轻的活力，无论是科技还是文化领域，都有无限机遇和可能性，我特别喜欢这种朝气蓬勃的感觉。” 他久仰奥斯汀“现场音乐之都”大名，“搬过来以后发现音乐氛围比传说中还浓厚，这是一个意外收获。”

音乐的启蒙和成长

老猫从小就展露出了音乐天赋，是个凭本能就唱歌好听的孩子。少年老猫声线”温柔清澈，雌雄莫辨”，擅长类似张信哲风格的情歌。但他认为自己最初的音乐启蒙来自Beyond，“家驹在我心里永远有一个独特的位置，可以说他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在Beyond的影响下，他从十几岁开始学习吉他并尝试创作。

来到美国读研期间，他迎来了一次蜕变。由金属迷朋友推荐，他接触到了各种重型金属乐。“对我来说，这是全新的体验。当时我刚刚大学毕业，激情澎湃，同时对吉他弹奏非常热忱。” 他爱上死亡金属，并且决定把这个风格融入自己的创作。“死亡金属不同于一般器乐为人声服务的音乐格局，所有乐手都为吉他riff服务。弹吉他原来也可以成为乐队的灵魂。”

老猫认为，“它可以起到精神疗愈的作用：负面情绪会通过音乐释放出去，等于给你一个精神垃圾桶。” 但他也坦言，自己并没有真正共鸣于它的精神内核，“更多的是被其音乐形式本身吸引。吉他轰鸣的音色，双踩爆炸的节奏，歌手充满压迫感的嘶吼，都很震撼。还有复杂古怪的歌曲编排，离经叛道的和声旋律，也都是我之所好。” 老猫对音乐的追求体现了高度自律，他按照高于职业吉他手的标准要求自己，假期每天练琴八小时。如果未能完成计划，还会闷闷不乐。

一旦开始认真玩音乐，很容易走上设备党的不归路。老猫在美国买的第一把二手木吉他，耗资1300刀，全单板巴西玫瑰木。而当时他从学长那买的二手车只花了1100刀，真正意义上实现了“琴比车贵“ 的乐手圈壮举。除了收集各色吉他，为了追求极致的吉他音色，他又开启了折腾音箱之路，三年之间经手的电子管音箱箱头足足二十几颗，最多同时五个箱头摞在狭小的一室一厅的公寓客厅里。十五年间二手乐器市场沉浮，他遇见过Beatles曾经的亲密合作伙伴制琴师，Metalica御用舞台火焰师，拥有所有年份的Gibson吉他的骨灰级收藏家；也邂逅过生活拮据的Berklee音乐学院教授，以及为了满足女儿去迪斯尼的心愿而低价清仓自己乐器收藏的路人发烧友，可谓见证了北美音乐人的百态。

同一时间老猫对死亡金属的人声唱法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开始摸索学习death growl（死嗓）的唱法，小有成果后又开始钻研黑金属的high-pitch scream（黑嗓），这让他在后来的创作中得以结合两种唱法，增强音乐的表现力。

随着时间的推移，老猫对其他类型的音乐也开始产生兴趣。他拜师专业抒情男高音歌唱家，开始接受正规的声乐训练。这让他的歌唱开始有了方法论的指导，打开了视野和格局。此时也正是他第一张旋律死亡金属专辑的收尾阶段，受到歌剧启发，他在最后一首充满悲情色彩的【the Little Mermaid part2】高潮部分加入了抒情男高音的唱段，为这张浪漫而疯狂的专辑画了一个色彩飞扬的句号。

这个时期他认真钻研了一些经典音乐剧曲目，也开始创作一些更能发挥自己声音特色的民谣和另类摇滚的歌曲，用另一种体裁记录自己的感悟。两个孩子降生之后，老猫开始童谣和儿歌的创作，从记录自己的生活发展成记录全家人的生活。老猫认为，这些不同类型的音乐映射了他人生不同时期的成长和心态。对他来说，音乐不仅仅是一个爱好或副业，更是一种信仰和生活方式，与世界分享自己的声音和故事可以让他获得巨大的幸福和满足。

音乐不是我谋生的手段

老猫坦率地表示，他从未打算成为全职音乐人，因为他清楚地了解到全职音乐人面临的诸多困难和挑战。

他坦言：“我认为大部分全职音乐人的生活在物质上比较艰苦，靠这个行业养活自己并非易事。你需要具备天选之子的天赋和运气，永不懈怠的热情，以及长期应对激烈的竞争和巨大的压力的心理素质。”老猫认识一些极富才华的音乐人，大都生活拮据。比如上文提到的声乐老师，名校毕业，专业过硬，听他唱歌如闻仙乐。可他甚至很难得到一个领唱机会，大部分的工作都是做二十几人合唱团里的螺丝钉，可见这个行业竞争之残酷。他住在超过百年历史的老破小公寓里，业余时间在学编程，以防走投无路还可以另披马甲。“在我看来，他们没有获得他们能力对应的尊重和回报。”

老猫说自己并不是典型的艺术家人格，“艺术家通常有无比强大的自我和激情，飞蛾扑火，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 而老猫觉得自己更温和，平稳，和理性，更愿意把音乐当成人生的兴趣而不是谋生的手段。“对我来说，一旦做音乐的背后背负着个人的前途，动机就没有那么纯粹，那它将无法带给我像现在一样的快乐，这会是个悲剧。”

当问到他是否热爱现在的工作，如何平衡工作和音乐梦想之间的关系，老猫表示可以从自己的工作中得到成就感。他表示，即使有一天中了彩票，他可能仍会选择继续工作（笑）。不管怎样，正是今天这份工作为他提供了更多的自由去追求自己的兴趣和梦想。

音乐与爱情的交织

在交谈中，老猫多次提到了他的妻子二丫。两人是高中同学，临近大学毕业时，两人闪恋闪婚，迄今已携手十六年韶华。老猫透露，二丫表面上是一位生物医学博士，但她才是二人中更具备艺术家人格的一个。二丫是他的艺术顾问，审美标准很高，要求严格，想达到她的金线难如登天（笑）。

音乐人的创作之路

老猫提及他创办自己的工作室和金属乐队【EvilDoll】的起始点。

“当时是我自己一个人，没有同伴。”老猫回忆道。他也曾尝试在美国寻找本土志同道合的乐队伙伴，“但我的性格、背景和大部分本土金属乐手都非常不同，文化差距还蛮大的。”而且本地金属圈中某些危险且非法的习气泛滥，于是他决定自己玩，创立一个人的乐队，自己创作，编配，录制人声和乐器，独自完成了各种音乐制作。

老猫如今已经发行了三张录音室专辑，并且正在筹备第四张。每张专辑都有不同的主题和风格。

第一张专辑《After the Fairy Tale》（童话之后）

是一张旋律死亡金属专辑，共收录五首歌，是对经典童话的暗黑解读和再创作。优美的旋律搭配死嗓和黑嗓，也融合了古典唱腔，戏剧张力拉满。“这张专辑花了将近三年时间才完成，因为编曲的技术难度很高。我投入了大量的心血，倾注了最大的热情。当时的信念就是，不管过多久回头来看它，我都要由衷地感到自己的牛X。” 专辑灌录之前还自己设计了乐队logo，朋友帮忙手绘了专辑封面。“拿到这个实体CD之时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你能明白吗？花了这么多的心血，这么长时间，弹奏的每一个音符，混音的每一个参数，扉页的每一个字体颜色……真的是一个巨制。”这张专辑是对青春壮丽而恢弘的致敬。

第二张《Cheeks of Love》（爱情的脸颊）

一张情感向民谣专辑，妻子二丫也有操刀作词。专辑收录五首歌曲，风格平易，雅俗共赏。“有写给天真烂漫的妻子，也有写给年华老去的自己。最受好评的一首《你好世界》是女儿三个月大时通宵拍嗝灵感突现而成”。老猫说，这张专辑是他个人最珍爱的一张。

第三张《‘sup ’sis》（你好呀姐姐）

一张儿歌童谣专辑，“里面是送给两个崽子以及所有小朋友的歌。” 这些歌童趣诙谐，深受孩子们的喜欢。专辑封面来自女儿五岁时抽象画作的局部。
其中的主打歌《我的姐是小仙女》描述了姐弟两人之间斗智斗勇，又手足情深的关系。老猫寄言：“混世魔王现在使坏作妖呜嗷嚎叫蹬鼻子上脸不懂珍惜，几十年以后蓦然回首世上真心管你的可能只有你姐一个小老太太，好看的小老太太。”老猫还制作了一支MV展示姐弟相处日常，能让观众在姨母笑中流泪。

第四张《Rated R》（限制级）

一张另类/独立摇滚专辑，现实主义题材，用诙谐手法讽刺社会黑暗面，是一张游戏之作。这张专辑还没有正式发表，但可以先路透一下封面（下图）。

科技催生音乐创作的新时代

作为一个音频工程师和制作人，老猫深感于科技发展给行业带来的颠覆。“如果在15年或20年前，想要在家庭录音室里制作高水平的音乐是难以想象的。但近些年，科技的爆为像他一样的半职业音乐人提供了无限可能，催生出大量的优秀的网络音乐内容创造者。“无论是人声/器乐录制处理还是midi编辑，音源加载，现在家庭录音室制作能力的上限水平很高，甚至已经可以与专业录音室媲美。”

老猫也谈到了AI对音乐制作的影响。“一方面它能帮助普通人快速实现音乐梦想，不特别依赖日积月累才能修炼精进的声乐能力”，比如修音，“在网络上能听到的演唱，多多少少都有修音的存在，有些会现场即时修，相当于直播滤镜；有些是在录音室里后期修，相当于软件P图。”但另一方面，可能会造成从业者水平退化，不再致力于提高自己的专业素养，而是依赖技术欺骗听众，这对整个行业长期发展不利。他说，“这本身确实是一对矛盾。科技进步给行业带来的双刃剑，需要时间的力量让我们看清它的后座力。”

老猫认为，AI对音乐创作的影响还需要很长时间来观察和评估。“现在AI创作已经有了很厉害的突破，非常让人振奋，但我觉得现在还无法让AI完全替代人类去写音乐。音乐的创作主要来自于两个方面，“动机”和“推演”。这两者里“推演”这部分是相对程式化，可以通过学习和练习获得的能力，而这个能力我相信现在的人工智能完全能通过大量的机器学习到达很高的水平”，老猫说，“但另一个方面，‘动机’是一首音乐里纯感性的部分，它可以是一小段旋律，一个和声走向，甚至只是一个节奏型。一个新奇而优秀的动机在我看来现在还只能来自于出色的人类头脑，这也是体现一首音乐上限的重要因素”。简言之，目前的AI可以提高音乐创作的下限和效率，但无法突破上限。

社区音乐活动：老猫的音乐奉献

除了制作自己的音乐，老猫也提供专业的录音和音乐制作服务。他还定期开办吉他课程，每个学年十二次课，诣在帮助学员掌握吉他演奏技巧和乐理基础，让大家找到玩音乐的正确打开方式。他的课程名额有限，经常爆满。以课会友，气氛欢乐。
此外，老猫还经常在音乐节、节日庆祝、慈善活动等社区活动上演出。他也喜欢和其他音乐人，文艺组织交流合作。目前他和本地一只出色的乐队The Dropouts （淘汰生乐队）合作翻唱一些华人深爱的经典歌曲，定期发布音乐视频。通过参与这些音乐活动，老猫希望能够为社区贡献一点欢乐，同时也希望能够激发更多人对音乐的兴趣和热爱。